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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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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升看著聞喜, 臉上不由得有幾分尷尬。“你說什麽渾話!你得罪了舒容姑娘, 我可幫不了你。”

眼看錦珍又要哭,立升只好出了主意道:“行了行了, 你且跪在這,等舒容姑娘出來發落你吧!”

說完話,立升又想轉身求聞喜給個面子,誰料人家聞喜眼皮都沒擡,轉身又走回了殿裏。

立升哎了一聲, 隨後無奈的搖搖頭,指著錦珍的鼻子道:“你啊你啊,真是活膩了!”

錦珍欲哭無淚,這才明白方才一路之上遇到的人都是在跟自己身後的納蘭舒容打招呼。她不由得恨得打起了自己的耳光,自己怎麽就這麽傻呢,怎麽就有眼不識泰山呢。

正當錦珍懷著必死之心的時候,冷面聞喜又走了出來,淡淡說道:“立升公公, 舒容姑娘自己說了,她是因為陛下睡醒之後沒跟自己好好說話才撅嘴的。放這個人回去吧。”

就因為皇帝沒跟她好好說話,就可以撅嘴?可以生氣?

立升和錦珍一臉震驚。她們認識的是同一個皇帝麽?

不過,錦珍還是感激涕零,如蒙大赦的跪地磕了幾個頭,而後才打算轉身離去。

“錦珍,你怎麽先走了?”納蘭舒容拎著裙角從屋裏出來,輕聲開口說道。

此刻的錦珍早已不覆剛才的得意, 而是哭喪著臉道:“舒容姑娘,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錯哪了?”納蘭舒容淡淡道。

錦珍一時有些發蒙,她方才得意之下,只覺得自己說了好多錯話,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嗯,我錯在,錯在,不該從你要銀子,也不該太張揚,更不該說什麽與陛下情分不情分的話。”錦珍亂七八糟說道。

納蘭舒容點點頭:“嗯。玄遠方才倒是說了,侍候他洗臉的女官的確已經好幾年了,而且也十分盡心得力。”

錦珍聽言一喜,難道陛下替自己說話了?她就知道,自己日日在玄遠洗臉時候拋的媚眼,不是白白掉在地上的。陛下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情誼。

不料,納蘭舒容接下來卻說道:“玄遠還說了,往後洗臉等貼身事宜都交給太監來做。”

錦珍傻眼了。自己這麽一張狂,把唯一的這點子無上光榮的活計都給丟了。這往後,自己還拿什麽在那些丫鬟面前立足。想到這裏,她更加苦悶。

“那,陛下為什麽不讓你做呢?”錦珍忽然納悶道。她心想既然皇帝喜歡你,就該把這些好活計給你才對啊。

納蘭舒容搖搖頭笑道:“玄遠怕我累。”

玄遠,怕我累……

錦珍要哭了。自己才聽出來,納蘭舒容已經直呼皇帝名諱了。可見二人的關系是到了什麽程度。她真是豬油蒙了心,才得罪到納蘭舒容的頭上。

“舒容姑娘,乾清宮第一女官的名頭我不要了,送給你吧。”錦珍求道。

納蘭舒容才沒有心思跟一個小女官計較。反正,她只是猖狂,既然得到了教訓就好。

所以,她只是搖了搖頭道:“我到了乾清宮,不是為了給自己要什麽名頭,只是想好好照顧玄遠罷了。第一女官的名頭你好好揣著,只是必須要對得起這四個字才行。若是往後再被我抓到你仗勢欺人,或者是行徑不端,那麽我會第一個把你送到慎刑司去。”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多謝舒容姑娘大恩。”錦珍連連求饒。

經此一事,納蘭舒容在乾清宮的地位更加尊崇。

而後宮裏,皇後等人的目光的確從她身上挪開不少,因為新晉的茶妃實在是太狂妄了!

許是因為從小身為庶女,之後寄身納蘭府時經歷又太過壓抑的緣故,所以宋妍兒一朝得勢,竟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從答應到妃位,這樣的飛躍實在讓人瞠目,也讓人畏懼。所以,茶妃鋒芒畢露之時,就連玫妃也要退讓一二。至於皇後,她倒是很想下手處置,只是蓮清一事多少讓她對玄遠有了些警惕。

“皇後娘娘,茶妃娘娘說,今兒天氣暖和不少,想出去走走,就先不來請安了。”一個奴才恭敬道。

盡管皇後氣度高華,可還是久久說不出話來。尋常妃嬪再放肆,也只是抱病不肯前來,而茶妃卻直接說是自己想出去走走,這實在是太過猖狂。

“皇後娘娘,茶妃如此狂傲不羈,您可要去陛下做主啊?”玫妃急道。

“陛下?”皇後何曾沒找過皇帝,可是皇帝卻說茶妃年紀小,不懂事,讓皇後多加照拂,千萬不要怪罪她。若是二人有了嫌隙,倒顯得皇後不大氣。

明明是茶妃犯錯,皇後卻莫名落了個不大氣的名聲。從那往後,皇後就再也沒找過皇帝。當然,在群妃的面前,皇後不會提及皇帝沒給自己面子的事。

“陛下國事繁忙,本宮怎可拿這點小事打擾。”皇後悠悠道。

丹貴妃一笑。“皇後娘娘近日怎麽束手束腳起來,不就折了一個蓮清麽,多大點事啊。”

皇後冷哼一聲道:“丹貴妃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麽卻不見你去處置茶妃呢。”

“臣妾又不是皇後,她又犯不著給臣妾請安。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有什麽好處置的。”丹貴妃冷冷道。

皇後被這話一堵,倒是一時沒想起來反駁之詞。反而是玫妃開口道:“茶妃雖然無需給丹貴妃請安,可聽說丹貴妃近日請茶妃聽戲,茶妃也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呢。”

“本宮才懶得叫她。”丹貴妃心虛說道。

“皇後娘娘,臣妾倒是有個提議。既然茶妃說今日禦花園裏頭風景好,那麽咱們也去瞧瞧如何。咱們這裏這麽多人,想必茶妃無論如何,也是會顧忌一二的。”玫妃開口道。

皇後看著玫妃算計的眼神,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群妃一起逛禦花園,若是遇見茶妃,茶妃又當眾冒犯了自己,那麽眾目睽睽之下,即便自己對她加以責罰,也有這麽多張嘴幫自己辯駁。到時候,想必任誰都挑不出什麽毛病。

想到這裏,皇後滿意的點點頭。“也是,本宮也許久沒出門散心了。”

玫妃見皇後答應,不由得一笑:“對了,丹貴妃,你把小公主也帶著吧。”

丹貴妃膝下有一女,名喚青蘿。因為是女孩,所以倒是頗得後宮中妃嬪的喜歡。此刻,丹貴妃倒也沒多想,只是點了點頭答應。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很快趕到了禦花園。

樹影婆娑之外,茶妃正帶著清心蕩秋千。

“茶妃娘娘,陛下雖然給了你這麽高的位份,卻始終沒讓你侍寢。娘娘也該好好尋思尋思,這到底是何緣故?”清心倒不像茶妃那麽沒心沒肺道。

茶妃一笑,“清心你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過男人?”

清心一楞,心裏的那個人一閃而過,很快被自己壓了下去,而後趕緊搖頭道:“是,沒有過。”

茶妃笑得更加嬌嫩,“這不就得了。清心啊,這男人嘛,越是好的東西呢,就越不忍心觸碰。他是太在意我了。”

清心依然不相信道:“可是,可您封妃這麽久了,陛下甚至都沒來瞧過您吶?”

“怎麽沒瞧過。前兒本宮去乾清殿,陛下不是還陪我說了一會話麽。”茶妃得意道。

清心無奈的嘆了口氣。說起那日去乾清殿,自己也是在場的。皇帝雖然對茶妃很是溫柔,可那眼神裏卻是十足十的不耐煩。只是茶妃一味的沈浸在自己封妃的歡喜裏,卻絲毫都沒看見。

“好啦,本宮自己的事,自己能弄明白。再說了,本宮現在還小,不打算要孩子呢,所以這侍寢一事倒也不急。你也不想想,本宮現在就是妃位了,若是往後生了孩子,還不直奔著貴妃的位置上去。若是皇後再有個天災人禍,還有可能更進一步呢。”茶妃笑瞇瞇說道。

清心見她油鹽不進,忍不住說道:“那娘娘您可別忘了,是誰幫你進的宮!夫人在家還等著呢,您可得把凝香救出來!”

茶妃一聽這話,眉眼裏的得意散去不少,變成了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本宮都記著呢。自從本宮封妃以後,就命人日日從納蘭府進肉脯上貢,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讓那銀子流水樣的往納蘭府送去。夫人拿了那麽多銀子,憑什麽還不知足?”

“銀子歸銀子,畢竟沒有親生骨肉重要。”清心急道。

茶妃擺擺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到改日侍寢過後,我把陛下哄開心了,把納蘭凝香救出來就是了。”

清心這才住了嘴。

茶妃卻依舊有些不耐煩的抱怨道:“本宮算是掉在女人堆兒裏了,日日都要圍著這些破事轉。還不如當初在果脯鋪子裏頭的時候,那麽多公子哥圍著,誰敢給我臉色看。”

清心不樂意聽這話,滿臉嫌棄的別過了臉。

這會,一個圓滾滾的娃娃沖著茶妃走了過來。“香,香。”

她指著茶妃衣服上的茶花笑瞇瞇說道。茶妃頓時眼神一轉,冷冰冰說道:“哪裏來的野種,還不給我攆走。”

清心見那孩子身上的服飾像是貴重料子,心想這可能是哪位皇女,正要開口阻攔茶妃註意口舌的功夫,卻見那孩子往茶妃的身上撲了過去。

“奶,喝奶奶。”小女孩滿臉高興的沖著茶妃摟過去。

“我這可是蜀錦的衣服!”茶妃見那孩子手掌又臟又黃,似乎剛從什麽地方玩土回來,於是趕緊喊道。

可一個孩子哪管什麽蜀錦不蜀錦,一個勁兒的往茶妃身上擁。

茶妃一急,慌忙從秋千上側身起來。可那孩子往前的勢頭卻沒停,竟直直的奔著秋千上撞去。

那秋千原是鐵質的,好在上頭鋪了一層軟墊,所以孩子的頭倒是沒磕著。只是那秋千不受力,孩子撞上去,秋千自然要動。

於是,那奶娃娃腳下一個不穩,啪嘰摔在了地上。

糟了。清心腦子一懵。她下意識覺得,茶妃這回算是闖了大禍了。

茶妃卻依舊不覺得,只是躲在一旁,哎呀呀的喊著腳疼。原來,她起身的時候也是沒站穩,腳踝扭了一下。可是這傷,比起拿奶娃娃來卻是顯得輕多了。

“哇哇哇哇哇。”那奶娃娃的哭聲響徹禦花園。

不多時,一個身穿流水緞的妃嬪身影閃過。“青蘿,青蘿你怎麽了?母妃在這裏。”

茶妃總算看向那娃娃了。她這才發現,此刻抱著娃娃的人竟然是丹貴妃!

看著丹貴妃投來的怨恨眼神,茶妃這才有些慌神,趕緊開口說道:“公主跑的太急了,我想起身搭救的功夫都沒有。這不,連腳都扭了,也沒救得了她。”

丹貴妃哪裏肯相信這種話,可此刻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她瞪了茶妃一眼,隨後趕緊幫青蘿檢查傷勢。

額頭在出血,地上還有兩顆門牙。丹貴妃心疼得連話都說不全了。“太醫,找太醫,回宮裏。”

倒是隨後趕來的皇後鎮定一些。“來人,快去請太醫。茶妃,此事與你有關,你也隨丹貴妃回去吧。本宮稍後就到。”

宋妍兒自知犯了錯,倒也把往日的氣勢收了一收,跟在丹貴妃等人的身後走開了。

看著地上的一攤鮮血,玫妃含笑說道:“皇後娘娘,臣妾送您的這份大禮,您可喜歡?”

皇後一楞。

玫妃繼續說道:“這是臣妾的好計。只是沒想到,茶妃真的入了套。”

皇後抿嘴一笑,點點頭道:“什麽叫上天送來的福分,這便是了。我倒要看看,這回她丹貴妃急不急。”

玫妃點點頭,恭恭敬敬的把皇後請到了前頭,二人一前一後往丹貴妃宮裏走去。

噩耗一個又一個傳來。

青蘿公主磕掉的門牙可能再也無法生長出來。

青蘿公主磕掉的門牙雖然是乳牙,但傷了根基,可能再也無法生長出來。

青蘿公主昏迷許久,一直也沒醒過來。

外頭跪著的宋妍兒心裏越來越涼。她倒不是怕青蘿公主出事,丹貴妃會把自己如何。而是,皇帝下午過來之後,竟然一眼都沒瞧自己。這不由得讓她心裏惴惴不安,皇帝不會真的因為青蘿而懲罰自己吧?

“清心,你倒是想個主意阿。”宋妍兒急道。

身後跪著的清心低著頭,滿臉無奈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有什麽主意。主子,您認命吧,這個妃位您是做到頭了。”

“認命?我才不會認命!不行,你一定要給我想出點辦法來!”宋妍兒咬牙道。

清心搖了搖頭,“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原本以為我再次入宮會有什麽前途,如今看來也是一樣的。”

宋妍兒見她氣餒,索性別過臉道:“哼,我看你才是不中用。我宋妍兒,斷斷不會如此任人宰割!”

她正思慮的時候,玫妃忽然從裏頭走了出來。

“看什麽看!”茶妃冷聲說道。

玫妃一笑,“你以為本宮稀得看你?本宮不過是在裏頭聽見了幾句話,想說外頭的人聽聽。”

“什麽話?落井下石的話就不要說了。本宮自己犯下的錯,會自己擔著。”茶妃怒目而視道。

玫妃呵呵道:“是丹貴妃與陛下的話。丹貴妃說,青蘿遭受的罪過,要犯下罪行的人也一並遭受。陛下點點頭,說那是自然。茶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宋妍兒心慌意亂,“陛下,陛下真的是這麽說的?不可能,你在撒謊,陛下最喜歡我了。”

玫妃笑得花枝爛顫,但又唯恐裏頭的人瞧見自己的模樣,所以聲音又放得極低道:“比起女人來,自然是孩子更重要的。更何況,這可是陛下唯一的公主。茶妃,你好好聽聽本宮的聲音吧,往後啊,恐怕連我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呢。因為,你也要跟青蘿一樣,變成一個聾子啊。”

“不會的,不會的。這不可能,怎麽可能。”宋妍兒徹底慌了神。自己明明是天子妃嬪,怎麽一下子成了罪人呢。不,她不要被拔下門牙,也不要變成一個聾子。

怎麽辦,怎麽辦。

宋妍兒靈機一動。有一個人能救自己!只要自己遇到困難,她從前都能解決。對了,去找她!

想到這裏,宋妍兒不顧玫妃的嘲笑,不顧身後清心的阻攔,徑直往乾清殿跑去。

她是知道的。她如今被封為乾清殿女官了。

當大汗淋漓的宋妍兒跑到乾清殿時,這才發現納蘭舒容竟然坐在龍椅上吃著葡萄!

“你,你放肆!”宋妍兒忍不住喊道。

納蘭舒容看了眼品寧,品寧馬上答道:“茶妃娘娘,是陛下讓小姐坐在這的。”

“不可能,怎麽可能。”宋妍兒不敢相信。一個小小的女官,不應該是侍候陛下洗腳的麽,怎麽竟然還能做著龍椅,吃著皇帝所用的食物。

品寧見她不罷休,只好繼續解釋道:“小姐今兒凍著了,陛下說龍椅左右都有地龍,最是暖和。所以讓小姐好好在上頭養著,不準亂動。”

“這……這。”宋妍兒磕巴了兩聲,卻也反駁不出什麽來。

納蘭舒容也不解釋,只是懶洋洋的坐在上頭剝著龍眼皮。怪不得玄遠總是喜歡半躺在龍椅上,原來這姿勢還真是舒服。

反倒是品寧,此刻開口問道:“茶妃娘娘您可是有事?”

宋妍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求納蘭舒容辦事的。想到這裏,她撲通一聲跪下道:“姐姐救命!”

“救命?救誰的命?”納蘭舒容把龍眼上的白肉剝下來,把核扔在了旁邊的玉盤裏道。

宋妍兒連連叩頭道:“姐姐救我的命。今兒我不小心讓青蘿公主摔著了,現下公主還沒醒過來,恐怕陛下會讓我給公主償命呢。”

“那就償唄。”納蘭舒容隨意道。對於宋妍兒這種三番兩次背叛自己的人來說,她一點也同情不起來。

“可是,可是我還不想死啊。如今青蘿公主的門牙再也長不出來了,耳朵也聾了,這,這丹貴妃怎麽可能饒過我呢。”

聽到這裏,納蘭舒容的眉頭才皺了一皺。稚子無辜,能用孩子來扳倒宋妍兒的人實在可惡。

眼看上頭的納蘭舒容神情有所松動,宋妍兒繼續說道:“妹妹知錯了,求求姐姐看在咱們都從納蘭府出來的份上,救救我吧。”

聽了這話,納蘭舒容語氣寡淡道;“當初你讓我想法子幫你入宮,我好言告訴過,入宮不是一條好走的路。你既然當初固執己見,今日就該自食惡果。”

宋妍兒心裏一冷。“我,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原本,原本我都是避著她們的。而且,青蘿公主一向養在禦書院裏頭,我也不知道她這個時候回宮了。”

“青蘿公主的確養在禦書院,這幾日是書院有了小假,這才回來探望宮裏的主子的。”一個乾清宮的小太監在旁適時答道。

大虞對皇子皇女的培養一直很上心,所以青蘿公主雖然不滿四歲,但卻已經被帶到禦書院養著,為的就是早早開始讀書識字。

“新年剛過不久,禦書院又一向嚴苛,怎會無緣無故放假呢。”納蘭舒容淡淡道。

宋妍兒聽見這話,卻像抓住了求命稻草一般,她高聲應道:“對,對,一定是有人想借此害我,這才想法子讓禦書院放了小假。”

納蘭舒容倒是沒反駁。她很認可這種說法。不過,這也說明宋妍兒之前實在太猖狂了,要不然也不會有人寧可豁出公主的命來也要害人。

“舒容姐姐,你幫幫我好不好。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日後我給你當牛做馬都成。”宋妍兒哀求道。

“我幫你倒是可以。只不過……”納蘭舒容留下半句話沒說。

“什麽條件我都答應。”宋妍兒倒是識時務。

“好。既然如此,我就要五萬兩白銀好了。”納蘭舒容含笑說道。旁邊,乾清殿的小太監扶額,怪不得陛下總念叨舒容姑娘貪財,原來卻是如此。

“什麽?五,五萬兩?”宋妍兒一邊算計著手裏那點錢一邊說道。當初入宮之時,她把自己手裏的不少東西都折成了現銀,可也不過就只有一萬兩。入宮之後,這一萬兩除了打賞下人,討好太後基本上也就不剩什麽了。

“只要有五萬兩銀子,我擔保你沒事。”納蘭舒容又補了一句道。她自然知道宋妍兒手裏錢不多,可這並不代表宋妍兒弄不出錢來。

如今納蘭凝香之母趙氏與宋妍兒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這錢,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納蘭舒容從趙氏要的。

納蘭舒容可沒忘了,孟氏的壽山石,連帶著自己留下的果脯鋪子,如今都落在了趙氏的手裏。既然自己一時半會還沒找到由頭動趙氏,那麽自然要讓她交些利息。

宋妍兒猶豫了片刻。她在想趙氏到底會不會給自己拿這個錢。轉念一想,納蘭凝香還在冷宮裏頭,想必趙氏不肯讓自己輕易倒下。於是,她忍著肉疼點了點頭道:“好,五萬兩就五萬兩!”

納蘭舒容點點頭。“約書在這,你先簽上。”

宋妍兒一楞,“約書?”敢情納蘭舒容早就準備好了,一直在這等著自己。罷了罷了,如今又能如何,只好認栽。

納蘭舒容反反覆覆瞧了幾遍那約書,而後用手指輕輕一彈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稍後就到。”龍椅太暖和,她實在是沒坐夠。

宋妍兒一急,但還是忍住了沒敢催,只是輕輕囑咐道:“那長姐快著點。”而後,她又轉身跑回了丹貴妃宮門口跪著。

“小姐真厲害,又賺了五萬兩銀子!”品寧在旁感嘆道。

一直冷臉的聞情忍不住了。“讓你救茶妃,不是陛下的旨意麽?”

“可是玄遠也沒說,不讓我賺點銀子啊。”納蘭舒容理直氣壯說道。自從與玄遠經過密函一事後,二人的感情越發融洽。納蘭舒容對重生之後的日子竟然頭一回的感到無比的滿足。

她偶爾會想起與三意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日子裏,她與現在一樣,會嬌嗔,會貪財。可是她與三意哥在一起那麽久,偏偏一個喜歡都說不出來。就連三意想對自己表白的時候,自己也竟然是畏懼多過期待的。

或許,喜歡一個人,原本就是勉強不來的。她當初為自己找的種種借口,其實歸根究底,就是不喜歡三意。

可他為了自己,又偏偏做出了那麽大的犧牲。她的心裏愧疚萬分,卻又不知道如何補償。

而如今對著玄遠,她頭一回可以徹徹底底的肆無忌憚的活著,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在乎。哪怕前朝即將鬧翻,哪怕後宮紛爭不斷,這一切似乎都與乾清宮的二人無關了。

不過,她也從來沒挑明與玄遠的關系。三意就像一根刺,時時提醒自己,她對不住他。為著這份對不住,她甚至覺得對玄遠說喜歡二字,是一種背叛。

即使自己的心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被玄遠二字填滿。但三意的名字卻也始終像一道傷疤一般,痊愈不了。

好在,玄遠是不計較的。似乎只要看見她笑,他就什麽都願意。他莫名覺得納蘭舒容的淺淺淡淡神情下,凝成一輩子的苦澀。他莫名覺得納蘭舒容的倔強與固執下,帶著無盡的傷痕。

所以,他只想看見她的笑。他不顧乾清宮所有人的阻攔,把龍椅給她坐。他也願意為了她,以命相搏,希望能從魯斌和太後手裏,把江山為她搶回來。

“小姐你說,陛下為什麽要讓你救茶妃呢。她那麽壞,死了多好。”品寧皺著眉頭道。

納蘭舒容起身,替她把眉頭舒展開,而後笑道:“因為她只有好好活著,後宮的靶子才會永遠在她那。而玄遠,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處理前朝之事。”

當然,說這些話的時候,納蘭舒容是放低了聲音的。不過,她卻沒有顧忌聞情。

“原來是這樣。看來,陛下還是最在意小姐你。”對於品寧而言,生活中似乎沒有什麽困難的事。她唯一在乎的,就是納蘭舒容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之前因為與蓮清交好一事給納蘭舒容帶來了不少麻煩,所以品寧如今對納蘭舒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竟連一個新朋友也不肯交了。

不過,納蘭舒容卻總是說她這樣不好。前世的自己過了一輩子苦日子,納蘭舒容今生總希望品寧能過得隨心所欲一些。

而聞情,雖然越發覺得納蘭舒容有情有義,又聰明透頂,可對她來說,保護納蘭舒容依然更像是一種任務。

“你還是別去了。這件事你要是沾在身上,丹貴妃恨得就不僅僅是一個人了。”聞情冷聲說道。

說實話,納蘭舒容是很喜歡聞情的。倒不是因為她冷淡,而是因為她總能提點自己,也能給自己啟發出新的思路。

“也是。那你把侍候宋妍兒的清心給我帶過來,我就在這問話。宋妍兒不會拒絕你的,去吧。”納蘭舒容說著話,又坐回了龍椅上。真好,真舒服。

“是。”聞情點頭答應。對於納蘭舒容所說的能救宋妍兒一事,她也是很好奇的。宋妍兒雖然擺明了受人陷害,可她卻覺得此事很難查明真相。

片刻過後,清心跪在了乾清殿的地上。一個負責乾清殿灑掃的老嬤嬤不由得咦了一聲。納蘭舒容看向那嬤嬤,那嬤嬤又低下頭去,繼續魅影一般的擦著盤龍雲柱。

納蘭舒容心裏存了個疑影,而後開口說道:“你把今日的場景好好跟我說上一番。記得,一個細節都不要漏下。”

清心知道這是拯救自己的唯一機會,自然不肯放過。於是,她便從宋妍兒坐在秋千上開始,一直慢慢敘述著。當然,她省去了宋妍兒說的那些想當貴妃甚至皇後的僭越之話。

納蘭舒容一邊聽著,一邊暗暗尋思著前世的場景。當年,青蘿公主的命運與今生一模一樣。就連這撞上秋千的經歷,也是一點沒變。只不過前生,她是撞在了納蘭凝香所坐的秋千上。

而這其中的關竅就在於,納蘭凝香當時擁有宋妍兒所給的香珠。

想到這裏,她開口問道:“宋妍兒曾經送過我一枚香珠。那枚香珠是至寶,放在身上,人便清香無比,而且絲毫不像普通香料般,引人煩膩。當時她說過,香珠不難得,只是這香珠的制法難得。而她,自己留了制法,卻把那香珠送給了我。”

清心為人通透,自然明白納蘭舒容的意思。她此刻點點頭說道:“主子身上確實有這樣的一枚香珠。姑娘的意思是,今日之禍的根源在於這枚香珠?”

納蘭舒容點了點頭,而後又絮絮囑咐了許多。清心這才恍然大悟,連連磕著頭道:“多謝舒容姑娘大恩,多謝舒容姑娘大恩。”

納蘭舒容擺擺手道:“不必了。我也是收了你們主子錢的。拿人錢財,□□。”

清心一楞。收錢辦事?好吧,這位舒容姑娘還真是不一樣。不過,她也沒有心情多想,還得趕回去救人呢。

等到清心匆匆走了,旁邊的品寧才說道:“小姐你真是聰明,我還以為那珠子是獨一無二的呢。原來宋妍兒身上跟小姐是一個味道啊,真是煩人。”

納蘭舒容搖頭道:“不一樣。”

“不一樣?”品寧一楞。

納蘭舒容點點頭。前世的納蘭凝香在經歷了香珠惹事之後,就恨上了這個香珠的味道,逼著自己給香珠換個味兒。所以,自己當初苦苦鉆研了許久,才把那香珠染成了淡淡的竹韻清香。

“我自己把香珠換了味道。”納蘭舒容隨口道。“我雖然不知道香珠的具體制法,但卻已經能弄明白怎麽換味道了。而且,那香珠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嗯。小姐之前不是說,您人在太後宮裏,珠子在身不安全,讓奴婢交給三意保存了麽?”

“嗯,前幾日從太後宮裏出來之後,我就找三意拿回了珠子,現在那珠子早已被我送給太後了。想必,此刻已經戴在福瀠公主的身上。而且,因為公主身上帶有痼疾,所以我把那香珠換成了氣味更加濃郁的薔薇香。”

“可你身上還是很香。”聞情開口道。

納蘭舒容點點頭。“香珠帶久了,已經成了體香。”

“而且還是獨一無二的那種。”品寧喜滋滋道。

好吧。聞情對納蘭舒容的佩服程度又多了一分。不過,她還是想知道宋妍兒是怎麽得救的。

想到這裏,她開口說道:“你今晚住在這的話,聞喜會保護你的。”

納蘭舒容會意點頭道:“你去吧。”

“你怎麽知道我要走?”聞情詫異道。

納蘭舒容一笑。“你不是要去看戲麽?丹貴妃宮裏那麽熱鬧,是得去看看。去吧,回來好好給我講講。”

“好吧。”聞情點頭答應。怎麽什麽事都瞞不過這個主子呢。

“我也想去。”品寧急道。“我也想熱鬧。”

聞情搖了搖頭。“我是飛檐走壁,趴在房頂上頭看的。你行麽?”

品寧委屈巴巴的搖了搖頭。“我不行。”

“那不就得了。明早見。”聞情擺了擺手,冷冰冰走了。氣得品寧哼了一聲。

納蘭舒容聽著聞情的語氣,便知道她的功夫有多好了。宮裏侍衛不少,而她還能輕易趴到丹貴妃的宮殿頂上,可見那些侍衛對她而言,是形同虛設的。

想到這裏,納蘭舒容不由得又是一陣暖意湧上心頭。玄遠,對自己果然上心。

納蘭舒容並不知道,其實聞喜的功夫更高一些。而玄遠也本打算讓聞喜保護納蘭舒容。只是後來一想,聞喜的長相好像不錯。嗯,萬一弄出點主仆戀就不好了。

“小姐你看她,太欺負人了!”品寧依舊氣惱道。

納蘭舒容一笑。“好啦,你們都走了,誰陪我睡覺呀。”

聽了這話,品寧的神情才好了不少。“那好吧,誰讓我最聽話了。走吧小姐,時辰也不早了。”

納蘭舒容點點頭,而後沖著小太監晃了晃約書道:“等玄遠一會回來,你幫我告訴他,就說我賺了五萬兩銀子。”

那小太監聽著納蘭舒容炫耀的語氣,連忙點了點頭。從小到大,除了先皇,他就沒見過敢直呼皇帝大名的人。

“對了,還有那個掃地嬤嬤,我忘了問話了。總覺得她像是認識清心的。”納蘭舒容走到殿門口,忽然想起來道。

“小姐,明天再說吧。”品寧打著哈氣道。

“也好。反正她日日都過來掃地的。”納蘭舒容放下心來,往側殿走去。

另一邊,聞情則摸黑到了丹貴妃宮殿上頭,而後瞧瞧撤了幾層瓦片,又用刀在油層上戳了個口,而後才總算看見裏頭的場景。

“回稟陛下,各位娘娘,青蘿公主醒了。她牙上的血已經止住了,燒也退了,其餘的都是皮外傷,倒是不妨事。只是,她的耳朵似乎是聽不著了。”

一聽這話,丹貴妃哇呀一聲,剛剛止住的哭聲又響了起來。

太醫趕緊攔道:“娘娘,公主已經昏睡了四五個時辰了,您先餵點東西吧,可別餓著公主。”

丹貴妃一聽這話,這才收回了哭聲道:“是是是,蘿兒一定餓了。”

皇後亦是點頭,指著餵飯嬤嬤道:“本宮早就命人準備了熱湯。公主牙不好,你們可要註意些。”

那嬤嬤點頭答應,而後幾人魚貫鉆進了內室。可片刻不到,她們又走出來道:“娘娘,公主許是太疼了,不肯吃咱們餵的飯。”

“不吃怎麽能行!”丹貴妃急道。

“咱們幾個什麽辦法都試過了,可公主又鬧又哭,就是不肯吃。”嬤嬤也十分著急道。“方才那一碗粥,公主全都撒我們身上了。”

“奴婢倒是有一個主意,各位主子娘娘們不妨一試。”說話的正是方才從乾清殿裏返回的清心。因著外頭太冷,所以此刻二人自行挪到了殿裏跪著。

“閉嘴!若不是因為你們,本宮的青蘿怎麽會受這樣的苦楚。此刻你們還想耍什麽花招。”丹貴妃氣憤道。

清心搖頭道:“且不說此事咱們茶妃娘娘是冤枉的,就說如今眾目睽睽,我們能做什麽手腳。丹貴妃娘娘不妨讓咱們一試,若是青蘿公主真的吃東西了,我們心裏也好受些。”

丹貴妃剛要開口,玄遠在旁悠悠道:“且讓她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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